纪实散文•相亲

作者：雪辉（内蒙古）

文学总监：张从安

音频总监：郭红  杨玉清

执行总监：张明  孙国基*冷雪

主编：走在路上

总编：玫瑰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第一个早春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恰好是庚申年正月十五 • 元宵节。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片不规则的薄薄的棉花团，仿佛撕开了薄薄的蚕絲棉絮般随风飘在高不可测，有如刚刚洗过一般清澈透明的半空中；东方地平线上，悬挂着一轮光芒四射的暖融融的太阳；微风习习，有如被柔软的柳树梢在头上脸上手臂上随意温柔的扶弄着；一群鸟儿叽叽喳喳，不时掺杂着孩子们的嘻戏打闹声；随处可见的燃放鞭炮的残渣余孽，似乎还冒着丝丝青烟；还有那一座座用无烟煤搭建的如小山般塔型篝火堆，正默默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以接受人们的点燃礼后熊熊燃烧的圣火；三五成群的人们穿着节日盛装，滿脸喜气洋洋，有扶老携幼出行的；有携妻牵女串亲访友的；有怀里抱着娃娃，肩上背着挎包，手里提着点心匣子的人们；有丈夫骑着自行车，车前梁上驭着娃儿，车把上挎着包裹，后车衣架上坐着妻……三三两两，一群一伙，络绎不绝。有慢慢腾腾缓步而行的；有行色匆匆着急赶路挤公交的；公交站牌下排着长长的队伍……

        呼和浩特警备区大门口两侧的一尺多高的哨位上，矗立着两位身着斩新的草綠色军装、腰系武装带，手握钢枪，英姿勃勃的哨兵，不时的向来来往往出入大门的人们郑重的行着军礼；出入大门的军人们几乎同时驻足，向哨兵回敬军礼；骑单车的行人自觉下车点头行注目礼或点头礼；步行的人们也都紛纷驻步点头致意。

        这天上午，我在一位警备区首长的精心安排下，前往该部队大院的办公楼里与一位条件相当的适龄军官相亲。十点许，当我跟随“红娘”首长走进办公楼，上了三楼后走在通往政治部某办公室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英俊、帅气的青年军官迈着轿健的步伐正朝着我们快步走来。只见他走到距我们四五步远的时候，突然戛然止步，啪的立正、敬礼、“首长好”！握手。整套下来干净、利落、潇洒、干练，富有节奏感。当我们一同走进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后，那位“红娘”首长简单的为我们引見之后便匆匆离开了。留下我们两位素昧平生的异性青年，很不自在。稍事几秒钟，青年军官彬彬有礼的安排我在办公桌内侧落座后，沏了一杯清茶，双手端来轻轻的放在我面前，又端出一盘糖果，然后坐在了我对面的桌旁，四目相视，好拘紧噢！此时我的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表面上却表现得随意自然，落落大方。沉默了几分钟后，还是军官率先开了口，礼貌的寒喧了几句，很快便打破了沉默紧张、几乎凝固了的空气后便直切主题。他首先做自我介绍：我姓 Ⅹ，名叫 Ⅹ Ⅹ Ⅹ，今年24岁，属羊，老家在太行山下的革命老区。家中父母兄弟五口人。参军已五年多。我也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东北辽宁人，毕业于沈阳某所高校，支边来到内蒙古，分配到自治区某直属机关工作。

        随后，我便主动出击，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和疑虑。我坦率的实情相告：“我今年25岁，属马，比你大一岁，年龄不合适。”他赶紧表态：“我们老家的风俗：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三抱金砖。一岁之差，正好。”

        接着我说：“我是少数民族，而你是汉族，民族不同。既使你本人不在乎，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他们肯定不暂成……” 他微微提高了嗓门，整了整衣领，郑重表态：“能够与当地的主体民族联姻，那是我的造化，是求之不得的事。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别人干涉不了。再说我父母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不是问题。再说也符合人类进化论。”

        稍停片刻后我又说：“我家在东北，这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人家都愿意找当地人，找家，找靠山……”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重新调整了坐姿，挺了挺胸脯，打断我的话认真的说：“我也是外地人，这里除了战友没有一个亲人。不过，部队就是家，战友就是兄弟姐妹，首长相当于父母。再说，成家后可以相互关照，相依为伴，不会孤单的。”

        他，本来不善言词、不健谈。可是，此时却犹如提前做好了功课一般，对我提出的一l系列问题竟然对答如流……（迄今未能解开这个迷）。我的三个底牌和疑虑，就这样被他的真诚、果断、坚毅和勿庸置疑的态度全部打消了，彻底落地了。让我无以言对，无以再忧。

        一但打开了话匣子，便轻松愉快的聊起天来，边聊边观察着对方的模样和言谈举止：只见一张标致的瓜籽脸中央立着一只高高的笔挺的鼻梁；两只又大又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镶嵌在鼻梁两侧；两道又黑又浓又长的剑眉恰到好处的分布在眼睛上方高高的眉骨上，眉锋几乎相连，眉稍微微上扬，眉宇间透着英气和智慧；略宽的前额上部微微后倾；尖尖的微微上翘的下巴上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嘴巴；随着一张一合的说话和时尔微笑时的口型变化不经意间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偶尔暴露出门牙两侧的小虎牙是那样的滑稽可笑却很可爱；白里透红的面脥，尽显青春活力；乌黑的青年式发型彰显精明、干练、阳刚，透着一股洒脱和英气；而最最与众不同的是那两道高高的眉骨，致使眼睛深遂，五官立体，整个脸庞很有几分西方混血男子的味道。

        中等挺拔的身材，着一身合体整洁的洗得有点发白的草綠色旧军装；一颗红色五角星端端正正的别在军帽中央；两面红旗整齐的挂在领口两边；系着风纪扣的衣领边缘，露着一条整齐的细细的白衬衣领口；脚上穿着一双铮亮闪光的三接头皮鞋（军鞋）。

        纵观其整体言谈举止、相貌特征、着装礼仪等，绐我的第一印象：英俊帅气，仪表堂堂，稳重儒雅，性格内敛，多才多艺，知识面广，幽默风趣，憨态可躹，温和忠厚，慈眉善目……禁不住心中窃喜：眼前的这位青年军官，不正是自己寻寻觅觅多年的梦中情人、理想的白马王子吗？

        时钟在有节奏的嘀嗒声中飞快的走着，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礼仪上讲，初次见面，不宜久留。再说已近中午。只好起身告辞：“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一步。”他含笑起身，执意留我吃午饭。诚恳的说：“食堂马上开饭了，十一点半就开。今天是饺子，吃完饭再走吧。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打饭，一刻钟就回来……”可是，这是相亲场面哎！我怎能初次见面就轻易端人家饭碗呢？成何体统？

        然而，我心里一直嘀咕：对眼前这位“相亲对相”，我是一百个滿意。可不知对方啥态度。怎么才能试探出对方的意思呢？稍事片刻，便计上心来：我兜里恰好有昨日单位发的两张电影票，原打算与“红娘”首长的女儿一块看的。现在不如拿出来试探一下：“我这儿刚好有两張单位发的电影票，下午三点半开演。本想和 x x x 一块儿看的，可惜她有事去不了。你去不？”态度不温不火，不急不燥，随意自然中透着几分真诚。那位军官见状立刻喜上眉梢，滿脸堆笑，伸手接过票子仔细看了看，便欣然接受了我的“邀请“。

        当我把电影票送出去的同时得到的返馈信息是积极的，态度是明朗的。说明本次“相亲”已成功了一大半。勿庸置疑！

        可是我又犯了难：作为传统的妙龄姑娘，相亲当天就请“对相”看电影未免有点太唐突了。这不等于是女方主动了吗？的确有失大雅，实在不妥！可又怎么挽回呢？思来想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下午到点后，我并没有去看电影，故意失约了。在距电影院二百米的宿舍里辗转反侧的设想和猜测着对方此时的反应和状态……事后方知：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傻小子坐在电影院，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身边的位子始终空着，如坐针毡般的他几次出去瞭望，急得团团转……却又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哪有心思看电影呢？演到下半场时竟然一眼都没看，连名字都不知道，气脑不已的退了场，万分失落、气急败坏的返回宿舍，帽子一甩，连鞋也没脱，更没去吃饭，和衣一头扑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如热锅上的蚂蚁，彻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随着嘹亮的军号声心急火燎的起床出操，恰遇“红娘”首长。待操毕，便急不可耐的向“红娘”首长告了状……此时的他，两眼布滿了血丝，嘴唇打滿了血泡，一脸憔悴不堪的模样。没等开口，“红娘”首长就已猜到八九不离十了：“不要着急！以静制动。过两天你去找她见个面聊聊吧。不会有事的。”

        其实，我心里因有愧于他也不好受：一是设身处地的体会着他此时此刻被“甩”的滋味，二是担心万一因此小技俩而发生变故了怎么办？那就“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偿失了。所以也是一宿没合眼……

        周一下午，“红娘”首长电话邀我下班后到家吃晚饭。我立刻心知肚明，准时前往。席间，当首长问明情况和我的真实态度后严肃的批评我说：“不可以如此愚弄人！何况是单纯无邪的军人呢！会显得自己缺乏修养，缺乏城府……”然后告诉我耐心等他去找我。接待时要适度热情、适当解释道欠，须把握好度。

       本周四上午十点左右，传达室老大爷到办公室门口小声告诉我：“小席，有人找。”我问什么样的人？“一个年轻解放军在大门口等你呢……”我一听，小心脏立刻砰砰狂跳起来，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心慌意乱，魂不守舍，忐忑不已。却又故作镇定的走出办公楼，在大门口拐弯处，只见他双手扶着自行车把，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一见我，笑容可掬的敬礼、握手。一脸的憨态可掬。我赶紧编理由解释那天的“失约”之故，刚一开口，他却一摆手，无比宽宏大度的说：“没关系！特殊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完全能够理解。”稍寒喧片刻后，我试探着招呼他到我宿舍（单位招侍所）坐坐。他毫不推辞，爽快而顺从的跟我来到了几十米处的单身宿舍，轻松的聊起天来……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从始至终，他根本不涉及那天看电影的事儿。我几次提起想解释道歉，却都被他巧妙的回避了。而他越大度，我越惭愧。他的宽厚态度着实让我既感动又钦佩！通过这次小小的考验，使我更加坚定了选择他为自己生命中的白马王子的决心和意志：

        非他不嫁！

       2024年元月10日

席雪辉/雪辉  蒙古族，辽宁人，大学学历。 曾荣获全球华语【世界英豪杯】文学大赛卓越文学成就奖、九州文化人才库“首席十大院士”等称号；现为世界诗协、中國诗作网签约诗人、终身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呼和浩特作家协会、内蒙古国学研究会、曹雪芹学会、晋绥文史研究会、中国阴山作家协会等会员。数百篇各类文学作品在《人民日報 •  内参》《经济日報》《中国改革报》《中国医药报》《辽宁日報》《内蒙古日報》；《世界华人艺术》《内蒙古妇女》《草原》《老年世界》《呼和浩特文艺》；《百度网》《搜狐网》《中诗网》等报刊杂志官网发表；入编《世界世歌名著•珍藏版》《走进逃生井》等文学著作。

注：代表作《致敬•青城》曾于22年春荣登呼和浩特文联与内蒙古朗颂家联盟联办的《艺人抗疫•空中诗歌朗诵会》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