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夫石上望夫归     （小小说）

         文/彭芝楷

        那是共和国成立初年的中秋节的早上，太阳刚从东方升起，蔚蓝的天空，秋风送爽。在平海古城后面的龙泉山坡路上，走着向半山腰的观音庙行去的三三两两信男信女，他们手中都各挽着一只装着香烛的花篮子。

      这些信男信女中，其中有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这女子看去很美丽，身材苗条，鹅蛋形的脸，两片柳叶眉下钳着两颗晶亮的秀眼，樱桃嘴上贴着红唇。不过这女子衣着很简朴，她叫阿娣。阿娣随人们上到半山腰的观音庙时，庙里已有不少人在点香祭拜了。整个庙堂香烟袅袅，有一个和尚穿着黄色袈裟，敲着佛堂木，念着佛经。阿娣取出花篮中的三牲供果摆在龛桌上，并点着香火开始和人们一起祭拜起来。她手捧点着火的香枝，低着头低声念着：“天有神地有神，观音娘娘显神灵，今日我来堂前拜，求保我夫快归临。”

       阿娣来观音庙烧香拜佛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了。自从她与丈夫佛佑分别后，几乎每逢大小节日都来观音庙烧香祭拜，而她祭拜的愿望，就是祈求观音娘娘之神显灵，保佑其分别已久的丈夫早日归家团聚。但她盼呀求呀，就是求不到丈夫的归来。阿娣和丈夫佛佑都是明代洪武年间从中原被朝廷派到平海古城屯兵守将二十多代的后裔。

        阿娣家和佛佑家都是住在平海古城边缘一个小村里，他们小村背后是山岭，面前是肥沃田地，再往前几公里就是大海。因此他们村过着亦农亦渔的生活。阿娣和佛佑俩，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同年出生，长大后同样勤劳善良，因此到他们二十岁时，双方家长为他们举行婚礼，把他们送入洞房。

      不料阿娣和佛佑婚后不久，佛佑的父亲得了恶病身亡。为了葬父，佛佑家不得不向从台湾回来的同村老板阿财借了一笔上千元的债务。之后为了偿还债务，阿财提出让佛佑跟他赴台湾到其承包的建筑工地做苦工顶债。

       这样佛佑就跟着阿财取道香港去了台湾。佛佑跟阿财赴台不久，全国解放，共和国成立，国民党反动派败退台湾负偶顽抗。因为两岸通讯断绝，所以佛佑去台后的音讯全无消息。为此阿娣思念丈夫心切，愁心断肠。

      不久与丈夫结婚怀胎的儿子也出世了。她没想到儿子一出世就见不到父亲。阿娣思念丈夫，终日以泪洗面。人们在观音庙烧香祭拜完毕后大都挽着竹篮下山回家，唯有阿娣又往观音庙后面的山岭顶上攀去。

     山顶上有一只黑古隆冬的大石头，这石头不知何名，听说有人叫它“望夫石”。阿娣爬上这大石头上，面向东方，只见古城前面浩瀚的大海，波潮澎湃，浪花滚滚，渺渺茫茫，海上帆船片片......阿娣望呀望呀，两眼泪水满眶。她望呀望呀，不禁喊起来：“我的丈夫佛佑啊——您在哪里呀？自从咱俩分别后，我无时无刻在想念你，现在咱们的儿子也有三岁了，我们母子俩日思夜想，盼你早日回家团圆啊！”

       此后逢年过节，阿娣都要到观音庙烧香拜佛，乞求菩萨保佑丈夫出外平安无事，并攀上庙后山顶上的望夫石上，凝望东面茫茫大海，盼望丈夫有一天能回家团圆。但是她盼呀盼呀，望呀望呀，眼睛都快要望穿了，就是始终没有丈夫佛佑的半点消息。真是有诗为证：望夫石上望夫归，多少岁月徒伤悲。手掌搭篷东凝望，夫君何年才能回？

     之后曾有媒婆和亲友上门劝阿娣改嫁，说有富户男家要娶妻结婚，劝她再婚另寻幸福。然而媒婆和亲友的好意，都被阿娣一一谢绝。她坚信她与佛佑的团圆之日，有一天会到来。

       时间荏苒，转眼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年，改革开放政策已在全国普遍实行了。祖国的经济建设日新月异向前发展。两岸同胞可以开通联络通讯渠道了，新闻媒体不时报道，有台湾同胞探亲团体回大陆观光探亲和寻根问祖。

      终于有一天阿娣等来了好消息，镇政府港台招商办公室打来电话，说其丈夫佛佑从台湾随一个台湾惠州籍寻根问祖乡亲团体回到惠东县城了。今天中午12时要回到平海古城来与家人团聚相见。

       阿娣在家接到电话，顿时心花怒放，简直高兴得飞起来。接着她到梳妆台上精心打扮一番，并从衣橱里搜出最华丽的衣服穿上，另到市场买来丈夫佛佑最喜欢吃的古城名菜——平海鳗鱼鱼饼。

       中午12时镇政府港台招商办公室一个同志陪着一位五十六、七岁的壮年男子踏进阿娣的家门。那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头上黑发掺着白丝。他一见到屋中的阿娣，便用故乡的军声方言说：“阿娣，我回家来啦！”阿娣也惊喜地问：“你是我老公佛佑吗？”男子答：“是呀！”

      此时阿娣快步走到佛佑的身前，全身扑到佛佑的怀里。佛佑也伸手紧紧把阿娣拥抱着。顿时两人的眼泪如奔泻的河水把衣服湿了一大片。

     阿娣哭着说：“佛佑，我们分别这么久了，我一直等着你，等了三十七年，观音庙上的望夫石都被我踩低一寸了！”

     佛佑也说：“阿娣，1948年我跟老板去到台湾高雄，一直在建筑工地做苦工，我也一直在思念你和家人，并婉谢了几个女人的求婚，终日都想回家和您团圆啊！”

      说着两人哭成一团。此时阿娣瞥见在一旁观看的儿子，便喊：“儿子，这是你爸呀！还不叫声爸爸？”儿子听妈这样说，便对佛佑开口：“爸爸——”佛佑回答：“嗯。我的乖仔。”

       他说着也伸手拉过儿子，三人抱在一起，激动非常。        

            2020年11月28日于惠东铁涌。

                          作家风采

作者简介：彭芝楷（原名彭芝阶），广东省惠州市惠东县退休教师，现是广东小小说学会会员、惠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惠州市戏剧家协会会员、惠州市小小说学会会员、惠东县作家协会顾问、惠东诗联理事（委员）、铁涌镇文化站创作员，已发表作品二百多篇，作品多次获市省级以上奖励，2013年主编出版《惠东县铁涌镇志》（35万字），2018年出版个人文学专集《风雨沧桑》（20万字）。电话：13923653708.   邮箱：pengzhikai88@126.com.实名：彭芝阶。地址：广东省惠州市惠东县铁涌镇河田路五巷1号。邮编：516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