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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杨俊京:癔人手记

传世梦:新时代中国诗人作家文集
认证主编 19177 作品
2023-06-18 15:20:25




癔人手记

文/杨俊京


有君杨者,父取毅名。自幼天真无识,身小心阔,总不忍揽俗清之意,欲拓宽广博通之机理,遂故天地不异于其君。吾所好闻诡道,某日,听闻杨君谊俚庄周农曰:吾庄毅氏,前期蓬勃生机,而后不知抵触何方神明,后度之日神魂颠倒,偶发疯状之态,甚讥。吾听此,悉怒荒诞,心愤然:自甘堕落形纵果,神明如何教化矣!又闻周农熹笑乐道,言此杨君虽形状不堪,然迄前有奇才,后虽崩智绪,竟书有日记数百则。其父适偶遇,阅既,惊讶恐状难以言明。传谊俚庄俱博渊之农赏视,皆不语。吾猎奇颇盛,借阅观瞻,心慌,惧念极甚,盖其所患癔病也。今抄录十三则,以飨诸友,谨希以此窥意,启导后人。

【一】世界末日快到了罢,今晚果真月黑风高阴云密布,如着我的心境了。我闭了双目悠然于这杳杳的凄寂之中,忽然听出一片异样的声音,娇喘嗔嫩。睁开眼睛,却射进来十分黑暗。稳定了几刻,约莫觉出了我的处所——森郁冷瑟的幽谷里。想了想,将才的音源,竟未可不是几千年前有母无父的母系时期嗬。

【二】我计算着临近死亡时的大限。今日清早,我提了篮子走向堂黄街的集市,身上虽没有钱,但我总以为那里必有我极爱吃的东西。路上碰到了李甫老爹,他喜气洋洋地从对面朝我走来,我行过了礼,他只是笑,慌乱着走向了我的身后。我转头望去,李老爹的体态无神、呆滞,简直是不堪的羸弱,若是来了一阵风,也恐必要摔倒的。我竟由担心莫名地成了好奇:李老爹往昔正是身强体壮!莫非他,岂不是去了堂黄……至堂黄街,终于又见到热闹非凡的景象。有的地摊上拉低帽檐遮住了面孔的老者,那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新的很是不少,旧的也数不尽。这些东西似伸了纤细的秀指诱惑着我的眼球,我自是含羞呆驻良久。未想,我也竟从书中察出了暗门,从暗门里察出了我将要重蹈的羸弱。再往里走,我便又发现了怪诞:堂皇街上花花绿绿,燕瘦环肥的竟全是数不尽的女郎啊。男子也当然是有的,不过极少,又或是隐秘在无形之中罢,但极少的这些,身段竟也是如了李甫老爹的无神、呆滞。我想:这真可是个有趣的地方!这些女郎穿得太是艳丽了,多惹人爱怜呢。就这样走着,我的篮子里的确是装满了好宝贵的东西。我拈来翻了翻,绮美中满缀着暗淡。遂返家,老母疾迎,生气且急切地唤道:我儿,你提了黑巴巴一空篮做甚?但我望着明明充实的篮子,眦裂双目。摇头、叹息,只是不语。

【三】夜里,总是不惮于寂寞了。有了消遣的“玩物”,结果才会晓得有个物品是叫“丧志”的。辗转反侧,连梦都觉得稀少或根本就不存在。空间里弥漫着炽热,汗滴如珠般在身上驰骋,焦躁的心绪肯定使自己猜得出来:明日的眼眶确要变成黑暗,若看美好的事物也确要浑浊不清了。颓靡如是,心里竟也无多大的波澜。一个人如果被施了荒唐的魔力,你是看不出他有多么聪慧的。躺在床上,想看看星星;想看看月亮;想吹吹夜风。果真就起身步入庭院,却未能如愿,全是一片死寂的暗幕。虽有蝈蝈断断续续地鸣叫,感觉有些尖哑,亦不悦耳。望着头顶上片片如贼一般的荫翳,我忽又想起了白日的堂黄街,当我挎着篮子向前走着,一个绸帛引眼,曲形妖艳的女子自然地用灵动的眸子直勾勾地看我,仿佛要把我吸入这伊的腹中。当我缓缓地走近伊时,她又仿佛用灵敏的鼻子嗅出了我的穷酸,在地上鄙夷地唾了几口,眼神也瞬时讥厉起来,速扭转腰肢离远了。我呆默亘古,总也猜不出这伊的心里会有什么名唐!观夜的心绪一扫而光,只是由了性情复探入房内。房中如同加了干柴遇了烈火的蒸笼,使人燥热难堪,脑神也浑噩眩晕起来。手轻抚过我的体微竹扎的床榻,飘来了吱呀吱呀使我烦心的聒噪。于是,执了蒲扇,摇曳向我滴淌着豆汗的颊颜。予了黑暗。静静地期待着沉眠。——似乎大概,许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现出一个幽冥似的荒径,赤白的陌上飞滚着阴冷的黑烟。我站立一头,极目望向另一边,却总也看不到界址。揉揉双目,仰了脖颈,只是天空整整的混沌,月亮也服了传言,寓应了往日老人们‘毛月亮’的批示,柔和中喷吐着诡异的淡黄色……果然,我是个莽壮汉!这多么震怖的场景委实没有摄骇我的胆!翌日,太阳丝毫不吝惜地射了小窗照上我的眼。‘一觉’睡整了全夜,总不至于是疲劳?抑或恀睡?更不应咎于安眠片的效性?必要有一种行通的缘由!然而,太阳的光照是如此的靓丽呦!让我气爽神清,充满希望。我又想看看清晨的花卉;嗅嗅清晨的空气;触触清晨的土壤了。是的,的确应该。那么,黑暗呵!你就随我一起去罢!这去是要缚着黑暗吗?

【四】离那惊人的世界末日只有五天了呦,我清楚我的数术是精准的。谁也不要和我辩解!我不允许!是,就永远是!死亡也是一块的,我们该幸福、高兴、拍手。万物真是灵幻可爱啊!哈哈,没有人祝贺嘛!来,我们一起歌舞,手拉手,我们共同欢畅。我有一个朋友跋了山涉了水来探慰我喽!我双手捂抱住脑袋,弓腰驼背,仔细想了想,这朋友应是我在故渊学堂的同窗。当时,我在屋内无名纳罕,门自响了,我回过神速去开门迎接。他负着一个大白包袱,给我的第一个印象:血是有的,只是肉比骨头少很多,糙皮全裹了这骨头。“毅兄,安恙否?”他说,“昌黎!”他见我痴呆,自报了家门。“昌黎?”我也说了。他以为我确知了,不晓得我仍在迷惑,便夺门而入。我也索性不伤费神经,‘哦哦哦对对对’的叙谊述旧自是不论。他说:“往日我做了地绅的财计,生活无忧。原是纳了妻,只妻浅薄,吾亦浪荡,恐应亵了神灵,殃我破落……”,如此种种,又言妻叛名污,潦魄之时,一名称云空宗师指其道路。如今我便是他八八六十四中的七七四十九位亲授‘玉历’、‘法华’、‘楞严’、‘太上’……者。我唯愕然,惊极语塞。他亦不顾我表态,自从白包袱中取出一摞书,呈在我面前的地上,不假思索便跪向我,连叩了九个响头。我畏惧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在身后的凳子上。他毕了怪礼,忙起身搀扶。又屈身捧起地上的书,表情肃穆地塞在我怀中,向呆滞得我狡黠地笑了笑,扛起地上那厚重的白包袱便走了。刚踏出堂门,他又返身呷了几口桌上的菊茶,满意地径直走了。当我清醒时,赶忙追出门去,只见远方的尽头若隐若现移动着一个小白点!那是白包袱的白点,怎叫我不认得?

只是那白点越来越远,最终便成了黑茫茫的。目光的尽头再也没有路径,尽头的人也许仍可继续行走。我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五】

有了陌生的书籍,总要打开研究一番,才肯罢休。我凝视着这些玉历法华,太上楞严……,左翻右瞧,上观下瞅。当夕阳落入西山时,我晓得啦!书中每页上全是一朵白莲内印了一个‘佛’字。再看时,便又迥异了,白莲上字体显现着‘空、空、空’!甚么所谓的空?!——恰时,我家的院墙外悠起了喇叭唢呐,我怎会不晓得,这是大侧又娶婆娘啦!屈指一算,这已是第五回婚嫁了!这个大侧教什么大侧,纯粹是个大浑蛋罢!他第一个女人,第二个女人,第三个女人权当玩物,皆经不起这般辱没逃跑进深山里,本来多么有骨气呀!然而又有传闻是做了鸨母的闺女!待第四个女人迎来时,他稍稍老实起来,三餐不作,但晓得洗午后的盘子了!再后来这大侧苟性难移,又丧心灭理要教他女人去用身子撸钱!这混蛋的钱如何会少?!可他女人竟也去!音讯,后来我是不清楚了,眼前是这又“曲小腔儿大”恭送着第五个女人去做大侧的婆娘!

【六】世界的末日你弥漫着烟雾,霾着尘汽,围绕这人间了。难堪的羸弱,难受的异礼,难听的婚礼进行曲,……

【七】乱了。错了。全乱了套。本来的世界末日早降临了,如今差了两天全没有应验!这可如何使得呀,真快把我逼疯了。昨日听得杨奶奶和户大娘从我家里说了一件秘密的事。我想,这事也忒见不得光,免不了心里羞恼异常,索性记在纸上罢。丁老八年岁未见得大,五十知天命的。他膝下有一男孩儿,某年某月某日娶了一个出水芙蓉的娘子。生计所迫,丁老八遣儿子往远方打点长工以资家用,小娘子便自待家与丁老八相依为命。户大娘便对杨奶奶和我母亲讲,她言说好几次看到丁老八与他儿媳从地里回来,他儿媳身上极湿极脏极乱。还说串门时丁老八与他儿媳在床角依偎得很近。户大娘这意思我又如何不晓得。只是母亲听这话时,并不仰头,空在心里暗暗思忖,满不在乎的模样。反而杨奶奶神情激烈,义愤膺怒的样子。他们那些论断我只当无聊销情之用,也并不放心上。世上事本不全是明亮,有了白天难道就极讨厌黑夜,要将黑暗囚禁于白天的牢笼?有一次我就拿我大哥的西服穿上去了堂黄街。无巧不成书,那女郎便又遇见了我。我是忘不了她的,她却模糊了当日遇我时的记忆。娇小的眼神楚楚望着我。我也不理睬她,只顾依旧行走,她倒怎么也不肯依,嘴角甜甜道:“大老爷,就随姑娘走一遭!”我的麦告德。她的脸倒舍得做招牌。我心里想:“看你如何花样!我岂能惧了一个弱妇人?”狭路漫漫,她便牵引我入了一个黑洞洞的室居,里面潮湿阴暗并发着沇沇流跃得霉气。她把我扶到床边,便闭了狐媚的眼。她涂了厚厚的粉脂,喷了醉人的香气。我鲁莽起来,也不怜惜,把她推倒在地上,义正辞严:“这是做甚?满屋子的黑暗,也不快取了灯火照亮!”她只惊恐着哭,我提起她放在椅子上便走了。回到家里,我的气愤也还难平。大哥见我私用了他的西服,对我怒目圆睁,气愤也是不止。我不想与他矛盾!嗬,什么时候来呀——我的世界末日。难道也要水干塔倒?、

【八】李甫老爹辞逝了。因有亲缘,我自是披白挂孝在灵棚里诚送。李老爹的家里,所有人都佩着白色的丧服,房子的四围也全蒙了白凌凌的土布。正堂里大敞着门,横置了一口棺材,正对着我们的方位深镌着白白的一个‘奠’字。这些气氛确实压抑难耐。我直接走到棺前,和其他同我一样的人跪在那里,脸上流露出悲哀苦痛的表情。“你预备着流下眼泪吗?”一个年岁比我稍大的本家如此说。“这是甚么话!泪水在心里不也一样流吗?你可真……幽默,……看,这么多人”,我说。“听说老头子是肾上的毛病。钱也花光了!没东西瞧病了。”“噢?你且说来。”我故作好奇。“听村里传言,李老头隔三差五总要去堂黄街。你可知道,那地方是不太平不干净的。而他反不听劝,着了女婊子的道,那堂黄街就成了他的银行库啦!”“真如你所说!”我恍然悟彻了那日李老爹的羸弱,“肾上的毛病?”“嗯。帮他诊断的是寰阆街上一位有名的老中医,人称‘赛仲景’。中医有两个门类,其一擅肠胃,其二擅肾,这赛仲景便是望闻问切于肾的能耐人。他说李老头的肾本就虚亏,又不加珍惜,便浸染了肠胃。所谓‘五行相克’便是这个道理!”“不加珍惜?我在故渊学堂听老先生们讲肾是左右各一的。”“你当然是个明白人。可你不懂得对一些事物的贪婪!”我不懂贪婪——欲望么?我低下头,不再与他辩言了,泪水竟也流了下来。忽又想起从前,我还是个孩子罢,李老爹每次从远的归来总要捎些新异的吃食分予我们。当年他有大学问,‘外圆内方’、‘天健地坤’,这许多道理便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他极喜欢孩子,给我们讲述古轶的趣事,给我们描摹历史人物的绘画,给我们宣讲佛陀的慈悲良善……至今我还有他讲的‘周幽王宠美姬,烽火台转灭国’的清晰记忆呢!

【九】原来真是我弄错了,这可太荒谬了。阿修罗托梦来,他告我再过三日,就是真的世界末日了。我听着可喜上眉梢,眼早已眯成了一条线。饾饤满满,我俯跪在佛龛前对着慈爱的神祇稽首。几个月来我如葬了魂灵的肉体。我以为‘行尸’只是未腐朽的尸体在崎岖的山径上行走,然而‘走肉’我却不那么聪明了,是有呼吸的头脑作出沦废的事,是有心跳的躯壳作出颓败的情。我总是惧怕黑暗又那么期待黑暗,我总是迎接灿烂又不由自主地闪躲灿烂。心境凉了是附了深秋的霜,眼睛盲了是见了刺厉的光。我自己放不下那一种执着,你这狗屁黑暗又何必那么执拗!

  【十】我们这庄上的人,大抵都是些光明中的正人君子,黑暗中的奸邪小人。大凡自己做那见不了天地人三才的恶事,白天出来也还须对着镜框孤芳自赏。我想,无法想了,这可真是卑劣至极。就譬如说有这么一个叫星福的冠冕吧。他和我扯到四千年前,我也决不和他作本家。这不仅是“朱者近朱”的缘由,而应是“他道我桥”的意思。星福这个鄙夷!真乃混账!我这样的看法也决站得住脚。某一日,我们村内出来一个陌生女人,年纪不是很大,看上去娇弱水灵。她自言家中遭了地主的欺凌,父母已逝,因这变故,生计无持,只得四处乞讨,样子很是惹人怜悯。然而各家已是艰难,如何闲供一个不熟识的女人?正当各人焦急时,多亏了星福的老娘素日里吃斋念佛,她便领了伊往自己家里去。我们也都拍手称快!事情可没有这样完的。今日里我闲来无事,便向母亲说要出去走走,待母亲应允,我便踏出门来。仰面看了天上的白云,宛若流动的棉絮,再衬上脆耳的雀鸣便更加悠然了。正当我舒畅地行走,天机可就泄露了。我也是幸运!虽说隔墙有耳的那‘耳’下流,可这些墙内星福家的话就更下流了:“娘呐,那个叫桃申的女人可睡下了。自从她到了我们家,她可真是个勤俭人。帮咱家里家外都打整得如此严谨,况且一句辛苦话也不曾说,这可真是个好姑娘,倒不如……娘呀,你看虽说儿子大这女人二十有七,可……也算得上强健。而且……她的身子我也窥见过,只是……,唉!”“我的乖儿呦,你可知娘如何取你‘星福’之名?这是镇上的卦仙给计虑过的,他言谐音便是‘幸福’之意。你已年岁不小,村里那些无能的姑娘没眼。如今这是上天看娘佛心仁厚,送来了贵人,娘也知道她是个要强人,只是……,为了我儿这幸福,娘的老脸大可全抛,我去试试倒也无妨。佛祖慈悲,甚么趁火打劫,趁人之危的勾当娘也不论,真若行不通的话……”声音低了下去,“儿呀,你今夜里便去……生馒头蒸熟了,它自己就没有劲道了。”听完这些话,从那墙里便伸出黑暗的憎恶的呵笑声,我心里计量:这也是佛祖待的家堂?恐真是这样,那一心向善又不好作解释了罢。我正疑心,一只黄鼠狼突然在院墙外恶狠狠地瞪着我。声音可就又响了起来,“孩子,快休睡了,起来罢。我和你讨论一些重要事。”重要的事?这老女人可是口口念着‘阿弥陀佛’!“婶娘,您说便是了。”这桃申或许也还睡眼惺忪的。“你且听婶娘的意思。你看我儿星福的模样也不错罢,若是婶娘有意,孩子,你可中意不中意?”。“这是哪里的话,星福权当是我的哥哥,怎可……”。“甚么哥哥!走到大街上,你以为做不了他的女儿么?”。“这……这岂不是太荒唐了。而且,我的庄上,同治哥还等着……”“哼!娘,莫多说。她本不知好和歹!”从这话语中,我完完全全听出了星福的倚威仗势。这种小人!“你们怎么这样……这如何做个……人。全天下的理都被你们吞占了吗?我的权宜又何必你们做主。你们的恩惠我又决不白白受赐!”“邪横的臭泼子!今日,你依了我便依,不依了我也便依!我纵打折你的腿,你又如何我?”“孩子,你可要识得趣味呀。佛祖慈悲,他会护佑你和我们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唉!……”我再仔细地听,就没有任何声音了。我不用猜想也知道,这叹息是那个叫桃申的女人的。黑暗的院墙内,本就已经是黑暗的人,任谁再有天大的光辉,也必要随着黑暗一起熄灭而成就黑暗的。这个贱断的星福,你老子娘也被你诅咒了!说什么仁义礼智,纯然是不知做人的廉耻!佛祖若慈悲?——善恶有报吗?

【十一】我大哥从远地归来了。还带来一个漂亮的女人,母亲叫我称她姊姊。一大清早,太阳也不强烈。母亲从厨房里升起了炊烟,我醒来得早,便在院子里锻炼伸展四肢。不知怎的,腰酸腿疼,身上也无力。“吱呀”一声,另一扇侧门就响了。“姊姊,你起来得早啊!”我笑着问候。“早甚么早呦,还不是落在了你的后面!”这女人媚颜百展。“婆娘,娘若做好了饭,你端与我来,我很累,不想起床了。”大哥从侧屋里说。婆娘?姊姊?姊姊如何竟做了我的嫂嫂?这似乎的确难说。这不明身份的伊把饭端到大哥的房里便又重新来到厅堂,坐下与我娘和我一起低头吃饭。吃饭的时候,她把光滑得腿脚暗暗伸向我,我不语,忙后面缩了缩,仰头看她时,我知道我的脸早已红得羞愧。最要了我命的是,伊看我的眼神竟回到了堂黄街的女郎那楚楚的样子。啊呀呀!这岂不是天地轮转,要先来煞掉我的最后一丝勇义吗?我的眼前顿时黑暗,昏了过去!

【十二】一切都即将结束。五千年的文明要付诸东流了,明日必定是世界的末日。我可以准确无误地说,明日的一切,活的人,静止得物,供奉的佛,都将在黑暗里下陷,一切的一切都将终结在黑暗的迷雾里。这是真话,更是真事。我已经懒得动。躺在床上,头昏得厉害,我也不想我大哥和我姊姊或嫂嫂的事情了……经历了千种万番的黑暗,如今睁开双眼,当初虽然不明白,现在看看罢,永远都是黑暗!

【十三】黑暗末日后的未来销声匿迹了罢,或许还有?谁肯救救未来……



作者简介:杨俊京,现居河南郑州,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会员,国际华文作家协会会员,野草文学工作室签约作家,鹤儒书院签约作家,曾任河南科技报校园记者。作品入选《河南省高校文联社团联合会系列丛书》,诗歌散见《北冰洋诗刊园地》《青海湖诗刊》《汝颖青年作家报》《诗歌维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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