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农村杀年猪

 作者：姚树学

    我的老家在东北九台，我走了许多地方，我觉得要说过年，最有年味的地方还是我们东北。这不，刚接近大雪，家住乡下的侄女就打来电话，家里要杀年猪，让我们夫妇一定去吃猪肉。现在生活提高了，猪肉已经进入了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但是现在农民自己养猪，杀年猪的也少了，要想吃一顿农家自己用粮食养大，刚刚杀过的年猪肉已经不容易了。侄女日常对我们很孝顺，真有些不忍心打扰了，但想起久违了的农村杀猪菜，和侄女期盼的语言，我们决定赴约。

   侄女家住在马鞍山北侧，背靠群山雪原，环境优美。

    东北杀年猪是个很隆重的事情，很有地方特色。早晨七点半我们来到侄女家的时候，侄女婿已经邀请左邻右舍过来帮忙杀猪吃肉了，侄女责开始喂猪吃最后一顿饭，呵呵，猪也有最后一顿饱饭吃，然后就可以安心上路了。院子里，临时堆砌一个灶台，一口十仞大锅，里边烧着滚烫的开水，这是一会要给猪褪毛用的，东北方言叫秃噜猪。 

简单的一起吃过早餐后，杀猪匠开始磨刀，一会功夫，左邻右舍就都来了，男人们开始从圈里把猪赶出来，猪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人，或许也有所察觉，开始拼命的跑，男人们开始满院子的抓猪。这时，是最热闹的时候，鸡飞狗跳，猪叫、人叫闹成一团，尘土飞扬，没按住猪又跳起来跑，男人们又开始围追堵截，女人们开始烧水，准备碗筷等一会会餐用的东西，猪终于被按倒了，几个男人手脚麻利地给猪的四个蹄子捆到一起，女人们笑着叫着议论，刚才谁抓猪的时候摔倒了，谁手脚笨了，锅里开水翻滚，热气腾腾，男女欢笑打趣，小孩子高兴的跑来跑去，院子里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猪被绑住了四脚，不能动弹，拼命的喘息，嘶叫，几个男人把猪抬起来过称，竟有350多斤那。随后男人们把猪抬到事先准备好的板台上，杀猪匠拿着一把专业的杀猪刀（农村叫钦刀）过来，“在农村每个屯都有杀猪的，做菜的，村子里谁家杀猪办红白喜事都要找他们过来帮忙，，他们尽心尽力跟做自己家事情一样的用心。杀猪匠因为每年都杀几十头猪，手里非常有准，一下就可以准确的刺中猪喉咙部的动脉，尽量减少猪的痛苦”。杀猪匠一刀下去，鲜血喷涌而出，旁边马上有人递过来早已准备好的盆子接血，东北风俗，杀猪的血都不扔，要趁着新鲜做成血豆腐、灌成血肠，留着一会吃。血放尽了，几个男人把猪抬到大锅旁边的木台上，负责退毛的就马上从锅里舀上来滚烫的开水淋到猪身上，开始用铁刮子刮猪毛。    

杀猪匠则犹如打到猎物的老猎人一样，接过主人递过来的烟，点着，吸上，靠着墙根一坐，眼睛一眯，非常有成就感的、满足的看着别人忙活。 旁边帮忙的男人们则拉过来一张准备好的桌子，猪秃噜好了抬过来，大家帮忙把着猪腿，让猪四脚朝天的躺在桌子上，杀猪匠秃手里换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先割下猪头，猪四个蹄子，然后从猪的喉咙处一刀划到到肛门处，整个的给猪开膛破肚了，随后把心肝下水等都扒出来。 

这时另外的男人就都过来帮忙，翻肠子，清洗内脏等，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活。   猪肉被卸成了几块，放在那里晾着，男人们开始翻肠子，灌血肠。

其他人开始围在一起抽烟，喝水，侃侃大山，吹吹牛，说一说个人家一年的收成，及明年的计划等，这时候他们才能说点正经事，一会喝起酒来就什么都忘了。女人们开始忙活着做菜，菜品主要以刚杀的这头猪的肉、内脏、血液等为主，最著名的叫东北杀猪菜，是用一口大锅，用现杀的猪的五花肉，最好是血脖这块的肉，配以东北酸菜、粉条、血肠、骨头等件，一起炖，那真是满院子飘香，甚至能随风飘到几里路以外去。这道菜，随着改革开放，东北人将它传到了全国各地。现在不管是哪里，只要是东北菜馆全都有这道菜，只不过，味道怎么也不如杀猪现场这种香。侄女还从城里买回些蔬菜做配菜，几个小孩子们在一起疯的不亦乐乎，小脸冻的通红可是却不想进屋去暖和一下，现在家家孩子少了，因为平时没有这么热闹，而在杀猪这天，一帮小孩聚在一起，小孩子自然很兴奋。  

  中午的时候，饭菜基本上也快做好了，女人们在侄女家的东西屋放了三张桌子，满满的摆了一桌桌的菜，烩酸菜、大骨棒、川白肉、血肠、血豆腐、各种内脏做成的菜等等，配上蒜泥、辣椒油、芥末油、香油麻油调出来的蘸料，散发着诱人的、令人无法抵挡的香气。女人们边端菜上桌边招呼着男人、孩子们过来吃饭，这时基本上就快到了杀年猪这件事的高潮阶段，到场的亲朋邻居纷纷入席，没等菜上齐，大家就开始推杯换盏了。 

我和表哥邱金妹夫小姜同席，桌上的大碗肉白嫩鲜亮入口即化，满口留香，大盘的血肠油亮滑润味道鲜美，烩酸菜满屋飘香大增食欲，各桌的男人们都开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猜拳行令，全然没了刚才等着女人们做饭时唠嗑的温柔劲，一个个脸上通红，满嘴酒气，就连我这已经不太喝酒的人，那天也被侄女及亲朋的盛情感动，破例喝了三两多白酒。桌上的村民们绝对不再提什么明年的什么发展计划，这里，只有一个目标，吃、喝，碰杯，吆喝，东北男人的豪气在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会逐渐冷却，几个不胜酒量的男人们已经被淘汰出局，回家去睡觉解酒去了，剩下的都是村里有名的酒皮还在舌头大大，吐字不清的捉对厮杀，女人们则帮助主人家收拾残局，洗碗刷盘子什么的，孩子们则仍然兴奋，但是也都进屋玩一些室内游戏了。这一顿至少吃下去几十斤肉和内脏骨头等，但是侄女一家一点都不心痛，他们说，如果没人来吃，那才郁闷，这说明他们家在这个村里混的没人性，你家里可以没有多少存款，但是如果没有人性，那是东北农村家庭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