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   

文/王克臣

1980年夏，《北京日报（郊区版）》创刊。浩然在“喜鹊”副刊上，发表了《我的希望》。他在这篇短文中说：“我一直相信，北京郊区应该而且能够出产很多好作品，也应该而且能够出现更多的大作家的苗子。”我将浩然的《我的希望》，剪贴在小泥屋里的北墙上，出来进去都能看得到。浩然的话，鼓起了我搞文学创作的风帆。仰天嘶喊：只要学起来！

古人云：“田家少闲月”。自古以来，农民天生就忙。一年四季，早出晚归，赶路搭车。急急匆匆，忙忙活活。旁人忙过了一天的农活，夏天坐在老槐树底下，冬天围在火炉旁，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六只眼，谈天说地，闲聊淡扯。我趁这工夫，钻进小泥屋的旮旯里，坐在灌满玉米粒的麻袋上，趴在木箱上爬格子。初学乍练，逮着什么写什么。消息、通讯、读者来信，民歌、随笔、小评论，涂涂抹抹，修修补补。自我感觉满意了，再用稿纸誊抄清楚，投寄给各地的报刊社。写得多了，瞎猫碰死耗子，常可见诸报纸副刊。尽管杂七杂八，短小零碎，总比石沉大海强。可是，时间长了，总感到鼓捣这些零碎豆腐块儿不过瘾。这期间，我不断从《北京日报（郊区版）》“喜鹊”副刊上，看到孟广臣、王刚、刘廷海、朱素敏写的小小说。自此，我开始照猫画虎，比葫芦画瓢，也来尝试写小小说。其实，文学创作，最忌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不过，似也并无不可。学画画，从写生开始；练书法，从临摹练起。初学乍练，在所难免。写什么和怎么写？是写作者终生面临的课题。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写自己熟悉的生活。作为农村初学写作者，我感觉刘绍棠说得很具体：“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上，掘一口深井。”浩然说得更直接：“写农村真情事，说农民心里话。”我将他们的话，牢牢地铭刻心间，不敢须臾忘却。我的小小说，多取材左邻右舍、对门视户、父老乡亲、秃姑瞎姨烂眼子二舅妈。看得见他们在干什么，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感知他们的怦怦心跳。我在场院干活，看到有的村官家里脱坯、磨房，随意从场院拉花秸，心里感到不舒服，想写写这件事。然而，倘若如此这般直来直去，没有多少积极意义。于是，我便反其意而用之，塑造一个大公无私、积极维护集体利益的小社员柳成这个人物形象，写了小小说《柳成上任》。写好之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觉得挺满意。于是，一笔一划，誊抄得工工整整，虔诚地寄给了《北京日报（郊区版）》。1982年元旦中午，还没等我扛锹走出家门，在乡镇企业上班的三弟打来电话，问我：“你给《北京日报（郊区版）》寄稿子啦？”我说：“你咋知道？”电话那头说：“‘喜鹊’副刊给你登出来了，报纸上署着你的大名呢！”我扔了铁锹，一口气儿跑到大队，抓起当天的《北京日报（郊区版）》，一眼看到我写的小小说《柳成上任》。我将报纸卷在手里，高举过头顶。仰天长啸：“发表了，发表啦！”

自此，我干开了小小说。相继写了《第一课》《樱桃》《裤裆地》《春燕》，等等，接二连三登在《北京日报（郊区版）》“喜鹊”副刊上。那年，我从不多的收入中挤出钱来，订阅了16种省市级农民报。炕脚子、窗台上、墙旮旯，堆满了报纸。我按照各地农民报纸副刊的不同风格，寄去我的稿子。这样，除了《北京日报（郊区版）》，另有《四川农民报》《黑龙江农民报》《山东大众》等等多家报纸副刊上，都曾采用过我的小小说。自此，我与小小说结下不解之缘，深深地爱上了小小说，简直离不开了小小说。

1986年，我被调入仁和镇机关宣传部工作，利用业余时间写小小说的机会多了。周日休息，心血来潮，上午写一篇，下午写一篇。农村，地里长庄稼，路旁开野花；河边柳成行，坡上跑牛羊。可喜的是，随处可见生动鲜活的面容，听到高腔大嗓的歌声。家家户户乐呵呵，老老少少喜洋洋。我熟悉他们，听到脚步声，就知道谁来了；嘴一张，就晓得要说什么。很自然，就从身边人、身边事写起。只要稍事留意，便能随时采集到活生生的素材，写出鲜灵灵的文学作品。有一位老农民，种一辈子地。思想不开窍，不相信科学种田，固守“母大儿肥”。开春豁地之前，他自作聪明，将村里发放的良种调换成自留的种子。结果，连他最看不起的傻二爷都获得了丰收，他家却减了产。我根据这件事写了一篇小小说《裤裆地》，被报纸副刊采用，还获了奖。村里有个自行车修理工，我在仁和镇包村时，多次经过他的摊位，亲眼看见他那双皴裂的手，泡入浮着冰片的水盆里，检查自行车里带漏气位置。乡亲们都知道他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叫他“死抠儿”，连他的女朋友请他看演出的戏票，都让他卖了换钱。我写的《白露和德子》，这个德子的形象就取材于生活中的这个乡亲。还有一个故事大王，高粱地里的庸俗故事，多得上车装，张口就来；编顺口溜，就像从兜里掏烟袋一样方便。我写的《猴爷》，稍加改造，再现了这个人物形象。像这样从生活中取材，经过加工而成的作品，在我的小小说中，不胜枚举。我感到，这类题材，俯拾即是，不需要苦思冥想。反倒是他们喊着叫着、哭着笑着来到我的笔下，硬要闯进这个世界！

1990年，我从几年间在报刊上发表的小小说中，精挑细选了四十余篇，结集为《心曲》，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这部小说集《心曲》，是顺义第一部文学作品集，开创了潮白河乡土文学先河。同时，还参加了北京市第三届国际图书博览会与上海书市展出。1992年，刘绍棠和浩然联名介绍我加入北京作协，圆了我的作家梦。不久，北京出版社编辑出版了“北京泥土丛书”，入选了我的小小说《心曲》。刘绍棠在“总序”中提到我：“王克臣的作品土而不俗。”这句话，不仅是对作品的肯定，也为我指明了创作方向。

当然，写小说还须记取鲁迅先生的教导：“选材要严，开掘要深”。愈是写作素材丰富，愈不可太随意，以创作丰富自乐。我生在农家，长在农村。几十年来，我的点点滴滴都是从读书与写作实践中积累起来的。小小说是“四大家族”中的小兄弟。不仅须具有小说的共性，另有它独特的创作规律。日久天长，我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归纳了小小说的独具特点。有的作家把小小说比作“平衡木”：上得猛、玩技巧、下得漂亮。但是，“平衡木”只有一个人，太局限。我则把小小说比作“花样滑冰”。这项运动，场地宽窄大小都有明确规定；小小说在字数上也有个约定俗成的要求。人物少。“花样滑冰”单人或男女两个人；小小说中出现的人物，多少虽无硬性规定，似应越少越好。“花样滑冰”须在规定时间里跳出华尔兹、狐步舞、探戈，以托举、转圈、大跳、小跳等多种姿势，展示一段优美的冰舞；小小说以小见大，以少胜多，在不长的篇幅里运用叙述、描写、对话、心理活动等等，多种艺术手段。“花样滑冰”的终止瞬间，舞姿矫健，精彩传神；小小说的结尾戛然而止，耐人寻味。可以是“欧亨利”与“星新一”式，还可以是“蒲松龄”与“契诃夫”式，只要得心应手、新颖别致便可。真善美是小说“四大家族”的共同特点。然而，却又各自担负着不同职责。

最后，说到语言。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好比建筑物的材料，任何建筑大师也无法使用土坯建造起宏伟精美的建筑。语言这东西不是轻易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夫不可。向经典著作和人民群众学习。兜里装个小本子，读到书中精彩的句子，摘下来；听到民间生动的话语，记下来。久而久之，积沙成塔，集腋成裘，总会有进取。作品写出之后，先放一放，沉淀沉淀。过些日子再取出来，慢慢琢磨，细细修改。鲁迅先生说，至少看两遍，将那些多余的字、句、段，毫不留情地删去。

小小说不能一览无余，味同嚼蜡；却又不可花里胡哨，卖弄风骚。鲁迅先生说：“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小小说好比写意画。抽象、夸张、变形，随意点染，一气呵成，画龙点睛，气息浓烈浪漫。小小说好像一支小夜曲。讲究旋律节奏，抑扬顿挫。吟风弄月，多少弦外之音。小小说宛如一樽百年佳酿，苦辣酸甜，尽在其中。须慢慢品尝，方觉余味无穷。小小说无须丰盈，好像草尖上晶莹的露珠。露珠虽小，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辉。

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总之，小小说讲究一曰小、二曰巧、三曰奇、四曰绝。当然，能够把千把字的小小说，或摄取几个生活片断，或聚焦一个特定环境，从不同侧面和角度，于简单平淡中发现人性之善，鄙弃人性劣迹。把讲故事与塑造人物巧妙融于一体，文字不造作，主题不晦涩，表现手法亲切自然，有一种单纯、鲜活、清新之美……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鲁迅说：“弄文学，只须坚忍，认真，韧长，便可以了。”阿·托尔斯泰说：“小小说是训练作家最好的学校。”大师之道，温语如春，金玉良言，受益匪浅。

主编简介

百度作家严寒和百度湘妹子严寒都能搜到严寒的很多作品。

严寒，湖南益阳人，大学文化，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北京写作学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及签约作家，华夏精短文学学会副会长和北京分会会长。

《精短小说》 绿版副主编，《北京精短文学》微刊主编，作家报社文学影视艺术院宣传部副主任，《作家报》集报专刊《书画世界》编委，《白 露文学》杂志编委，系多家报刊杂志特约编辑。

著有诗歌散文集《洁白的恋情》和两部长篇言情小说《爱的颜色是苍白》和《爱的美丽与哀愁》。两部长篇小说分别在《看书网》和《中财论坛》连载。两部作品都描写了现代的一些年轻人的人生观、世界观及爱情观。其诗歌、散文、歌词、随笔、小小说及评论等作品在全国各种报刊杂志上及网站微刊频频发表，写的爱情歌曲励志歌曲抗疫歌曲已被歌手演唱了几首，男版女版男女对唱版等等。照片有几次上过歌词杂志刊物的封面封底和封二封三。

在各种文学大奖赛中获一二三等奖优秀奖多次,特等奖两次，被评为全国十佳校园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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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寒的音乐作品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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