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三百首》赏析- 245

唐多令·芦叶满汀洲

作者/刘过〔宋代〕

　　安远楼小集，侑觞歌板之姬黄其姓者，乞词于龙洲道人，为赋此《唐多令》。同柳阜之、刘去非、石民瞻、周嘉仲、陈孟参、孟容。时八月五日也。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译文

　　同一帮友人在安远楼聚会，酒席上一位姓黄的歌女请我作一首词，我便当场创作此篇。时为八月五日。

　　芦苇枯叶落满沙洲，浅浅的寒水在沙滩上无声无息地流。二十年光阴似箭，如今我又重新登上这旧地南楼。柳树下的小舟尚未系稳，我就匆匆忙忙重回故地。因为过不了几日就是中秋。

　　黄鹤矶头早已荒凉破败，老朋友如今还在吗？眼前满目苍凉，又平添了无尽的绵绵新愁。想要买上桂花，带着美酒一同去水上泛舟。却没有了少年时那种豪迈的意气。

　　注释

　　安远楼：今武昌黄鹄山上，又称南楼。小集：小宴。侑觞：劝酒。歌板：执板奏歌。龙洲道人：刘过自号。汀洲：水中小洲。断矶：形容矶头荒凉。浑是：全是。

　　赏析

　　此词，作者借重过武昌南楼之机，感慨时事，抒写昔是今非和怀才不遇的思想感情。　　　　

　　上片起两句对偶，略点景物，写登楼之所见。但既无金碧楼台，也没清嘉山水。呈现在面前的只是一泓寒水，满目荒芦而已。这里的“满”和“寒”下得好，把萧疏的外景同低徊的心境交融在一起，勾勒出一幅黯淡的画面，为全词着上了一层“底色”。接，作者以时空交错的技法把词笔从空间的凭眺折入时间的溯洄，以虚间实，别起波澜。“二十年重过南楼”句包含了多少感慨！二十年前，也就是安远楼落成不久，刘离家赴试，曾在这里过了一段狂放不羁的生活。所谓“醉槌黄鹤楼，一掷赌百万。”（《湖学别苏召叟》）以及“黄鹤楼前识楚卿，彩云重叠拥娉婷”（《浣溪沙。赠妓徐楚楚》），这就是他当年游踪的剪影。二十年过去了，可以身许国的他却“四举无成，十年不调”，仍一袭布衣。此时故地重经，而且是在这个危机四伏祸乱不远的时候，怎不令人凄然以悲呢？句中的“过”点明此行不过是暂歇而已，并为下文伏线。“柳下”三句，一波三折，文随意转，极见工力。“未稳”上承“过”，说明行色匆匆，钩锁紧密，见出文心之细。“能几日，又中秋”，意谓不消几天，中秋又到。一种时序催人的忧心、烈士暮年的悲感和无可奈何的叹喟都从这个“又”字里泄露出来。三句迭用“犹”“能”“又”等虚字呼应提携，真能将词人灵魂的皱折淋漓尽致地揭示无余。

　　过片后纯乎写情，都从“重过”一义生发。“故人”“旧江山”“新愁”“不似”，莫不如此。章法之精严，风格之浑成，堪称上上之作。“黄鹤”二句从设问提起，妙在能从虚际转身。“矶头”上缀一“断”字，便有残山剩水的凄凉意味，不是泛泛之笔。“旧江山浑是新愁”，是深化题旨之重笔。前此种种灰黯的心绪，所为伊何？难道仅仅是怀人、病酒、叹老、悲秋么？显然不止。“浑是新愁”四字应有三层含义：本有旧愁，一层；添了新愁，再层。愁到了“浑是”程度，极言分量之重，又层。旧愁为何？就是他《忆鄂渚》诗所云“书生岂无一策奇，叩阍击鼓天不知”之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苦闷。结三句买花载酒，本想苦中求乐，来驱散一下心头的愁绪。可是这家国恨、身世愁又岂是些许花酒所冲淡了得？先用“欲”字一顿，提出游乐的意愿，接着用“不似”一转，则纵去也无复当年乐趣，表示了否定的态度。“少年”与上片之“二十年重过南楼”相绾合，论其章法，确有草蛇灰线之妙。如此结尾，既沉郁又浑成，令人读之有无穷哀感。

　　刘的爱国词篇，多为豪爽奔放，痛快淋漓之作。但这首《唐多令》却写得蕴藉含蓄，耐人咀嚼。与其他词比较，的确别具一格，故而流传甚广。

　　创作背景

　  刘重访南楼，距上次登览已过二十年。词人以垂暮之身，逢此乱局，虽风景不殊，却触目有忧国伤时之恸。这种心境深深地反映到他的词中。

　　作者简介

　　刘过（1154～1206）南宋文学家，号龙洲道人。今江西泰和人，长于今江西吉安，去世于江苏昆山，今其墓尚在。四次应举不中，流落江湖间，布衣终身。曾为陆游、辛弃疾所赏，亦与陈亮、岳珂友善。词风与辛弃疾相近，抒发抗金抱负狂逸俊致，与刘克庄、刘辰翁享有“辛派三刘”之誉，又与刘仙伦合称为“庐陵二布衣”。有《龙洲集》《龙洲词》。

　　（备注：原稿来自于古诗文网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赏析。为了手机阅读方便，在不影响准确理解原作品和完整精要对原作进行品赏的基础上，我对原文稿做了大幅度的压缩；此外，对原作字、词、句理解上不一致时，本人在压缩、整理过程中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个人认为，这样整理后的赏析文章重点突出、语言精炼、理解准确、赏析兼备，更主要的是能手机展开，阅读方便。可以说虽算不上精品，但网上不会搜索到第二。希望能给热爱诗词文化的初学者提供点帮助，这便是我不辞辛苦，坚持整理的初衷。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网名碧海青天，实名王彦儒，文学爱好者，中华诗人协会、山西作家协会、山西诗词学会会员，香港诗词学会理事。喜爱文学、喜欢书画和各种纯美的艺术。惜沉浮宦海而无所建树，叹烟雨红尘而无所适从。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