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三百首》赏析- 259

双双燕·咏燕

史达祖〔宋代〕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

　　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注释

　　春社：古春祭祀土神的日子。度：穿过。帘幕：古富贵人家张挂于院宇的帘。差池：燕子飞行时，有先有后，尾翼舒张貌。相：仔细看。雕梁：雕或绘有图案的屋梁。藻井：用彩色图案装饰的天花板。软语：燕子的呢喃声。翠尾：翠色的燕尾。红影：花影。芳径：长着花草的小径。芹泥：水边长芹草的泥土。红楼：富贵人家所居处。柳昏花暝：柳色昏暗，花影迷蒙。暝：天色昏暗貌。栖香：睡得很好。天涯芳信：给闺中人传递从远方带来的书信。翠黛双峨：指闺中少妇。画阑：雕花的栏杆。凭：倚靠。

　　译文

　　春社日刚刚过去，你们就在楼阁的帘幕中间穿飞，屋梁上落满了旧年的灰尘，冷冷清清。分开羽翼想停下来，再试着钻进旧巢双栖并宿。好奇地张望雕梁藻井，又呢喃软语商量个不停。倏然间飘然而起掠过花梢，如剪的翠尾划开了红色花影。

　　芳香弥漫小径间，春雨将芹泥融融浸润。喜欢贴地争飞，好像要比比谁更俊俏轻盈。回到红楼时天色已晚，看够了昏暝中的柳枝花影。但只顾自己在巢安稳栖息，却忘了稍回天涯游子的书信。这可愁坏了闺中憔悴佳人，望穿双眼天天画栏独凭。

　　赏析

　　此词对燕子的描写是极为精彩的。通篇没“燕”，而句句写燕，极妍尽态，神形毕肖。

　　上片起句，词人点明节候，让读者自然联想到燕子归来了。此处妙在暗示，有未雨绸缪的朦胧，既节省了文字，又使诗意含蓄蕴藉，调动读者的想象力。接句进一步暗示燕子的回归。继句又暗示出是旧燕重归及新变化。在大自然一派美好春光里，北归的燕子飞入旧家帘幕，红楼华屋、雕梁藻井依旧，所不同的是空屋无人，满目尘封，不免使燕子感到有些冷落凄情。第四句写双燕欲住而又犹豫的情景。因燕子离开旧巢有些日子了，“去年尘冷”，好像有些变化，所以要先在帘幕间“穿”来“度”去，仔细看一看似曾相识的环境。燕子毕竟恋旧巢，于是“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因“欲住”而“试入”，犹豫未决，所以还把“雕梁藻井”仔细相视一番，又“软语商量不定”。小小情事，写得细腻而曲折，像一对小两口居家度日，颇有情趣。“欲”“试”“还”“又”四字真妙。妙就妙在这四虚字一层又一层地把双燕的心理感情变化栩栩如生地传达出来。“商量”的结果，是决定定居下来。于是，它们“飘然快拂花销，翠尾分开红影”，在美好的春光中开始了繁忙紧张快活的新生活。

　　过片，紫燕常用芹泥来筑巢，正因为这里风调雨顺，芹泥也特别润湿，真是安家立业的好地方啊。燕子得其所哉，双双从天空中直冲下来，贴近地面飞着，你追我赶，好像比赛着谁飞得更轻盈漂亮。广阔丰饶的北方又远不止芹泥好，这里花啊柳啊，样样都好，风景是观赏不完的。燕子陶醉了，到处飞游观光，一直玩到天黑了才飞回来。归来后，双栖双息，其乐无穷。可是，这一高兴啊，“便忘了、天涯芳信”。在双燕回归前，一位天涯游子曾托它俩给家人捎一封书信回来，它们全给忘记了！这天外飞来的一笔，出人意料。随着这一转折，便出现了红楼思妇倚栏眺望的画面：“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栏独凭”。因双燕的玩忽害得受书人愁损盼望。这结尾，看似离题，其实不然，这正是词人匠心独到之处。词人描写这双双燕，是用双双燕子形影不离的美满生活，暗暗与思妇“画栏独凭”的寂寞生活相对照；接着又极写双双燕子尽情游赏大自然的美好风光，暗暗与思妇“愁损翠黛双蛾”的命运相对照。显然，作者对燕子自由、愉快、美满生活的描写，是隐含着某种人生的感慨与寄托的。这种写法，因多一层曲折而饶有韵味。

　　全词在修辞上采用拟人手法，用语上采用白描，结构安排上也匠心独运，别出心裁。

　　作者简介

　　史达祖（1163～1220）年，今河南开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过幕僚。其词以咏物为长，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今传有《梅溪词》。存词112首。

　　（备注：原稿来自于古诗文网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赏析。为了手机阅读方便，在不影响准确理解原作品和完整精要对原作进行品赏的基础上，我对原文稿做了大幅度的压缩；此外，对原作字、词、句理解上不一致时，本人在压缩、整理过程中坚持了自己的意见。个人认为，这样整理后的赏析文章重点突出、语言精炼、理解准确、赏析兼备，更主要的是能手机展开，阅读方便。可以说虽算不上精品，但网上不会搜索到第二。希望能给热爱诗词文化的初学者提供点帮助，这便是我不辞辛苦，坚持整理的初衷。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网名碧海青天，实名王彦儒，文学爱好者，中华诗人协会、山西作家协会、山西诗词学会会员，香港诗词学会理事。喜爱文学、喜欢书画和各种纯美的艺术。惜沉浮宦海而无所建树，叹烟雨红尘而无所适从。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