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著名诗人孙淑芝

诗歌选刊（十五）

嗨，那年那夏天

作者：孙淑芝

那是一九六五年

文革运动刚开始

爸爸冤枉的

被打成了

苏修特务

我们全家人

幸福没了

曾一度

被遣返回老家

过了一段

既迫不得已

又使人难忘的

苦日子

入夏不久

这天中午

妈妈刚给我

用剃头刀刮了头

把我疼得吆

是满头满脸的

滚豆大汗

那汗水吆

被太阳一晒

白翻翻的

有的一片片

有的星星点点

满头满脸满脖子

盐碱滩一般

令人不堪入目

外人遇到

只得眯起眼睛

皱起眉毛

与我相见

随后是一串串

啼笑皆非

热烈而又

苦涩的哈哈声

午饭

我吃了两碗

母亲用菜铳

打做的地瓜面

小面汤

我刚放下筷子

烈士子弟

大明小明在一起

号称得利的

我一玩伴

就在我街门口

低声喊

华

华

华

你出来

你出来

我应声

来了

来了

一遛小跑

到临街门口

身体门里

脑袋门外

哈哈哈

得利见我样

笑的含着泪

前仰后合

对我说

走哇

走哇

到西河

洗澡去

我没等听完

便连连应声

好

好

好

得利

姓赵名得利

他的父亲

是我父亲

最要好的

亲密战友

早些年牺牲了

被称为革命先烈

说他是

烈士子弟

我至今为止

也没弄明白

他跟我同岁

是一九五六年生

据说

在他出生前

其父亲就已牺牲

也不知道

他父亲

牺牲于战斗

还是作训

反正

人家是烈士子弟

享受烈属待遇

有人说

他是背生

不是

他爸爸的亲子

也有人说

他是他奶奶

在野外捡来的

也不是他妈妈亲生

人前背后

说什么的都有

有反

有正

我因为

俺老辈

出身不好

所以我从小至今

养成了习惯

敢怒不敢言

父亲虽然是

老八路

老共产党员

老革命

但是

却总过不了

政治运动关

一来运动

就受冲击

就挨整

全家人

都跟着

受牵连

为此

我与赵得利

不一样

他处处示强

我处处示弱

从小到大

我总是从心里

有阴影

因为

自打记事起

我

经常挨揍

经常挨骂

经常受欺负

那年那夏天

我整天

提心吊胆

当人面

我不敢哭

只能装笑脸

人背后

我

哭泪涟涟

如断线珠

赵得利

他

人好

心眼好

他时常

处处保护我

当他的面

没人敢来欺负我

所以

我对他敬重

所以

我听他支使

所以

他叫我干什么

我都言听计从

今天他叫我

到西河洗澡

我愉快答应

心里想

跟他在一起玩

我

只得益

吃不了亏

有时

妈妈不让去

怕我们

在一起作祸

我不听不顾

我一门心思

只管听从于他

每每只要他

喊一声叫一下

我只管

一溜小跑

跟他腚后

无事献殷勤

无论他

说什么

干什么

我都

满口答应

我都

跟随行动

西河

夏日的西河

波光闪闪

鳞次栉比

记忆里的西河

清澈见底

小鱼小虾

游来游去

在那细细的河沙里

我们

可淘金

赚得零花钱

我们

可挖小蛤蜊

当做美食烧来吃

我与他

到了西河

把破汗衫破裤头

迅速脱下来

挂在河边的树杈上

赤身裸体

奔向

沙滩河床

喜笑哈哈

涉足河水

飞快

奔向

那浪花飞溅的

河中央

河水不深

我们坐在其中

那里边啊

水只能漫到脖颈

这年夏天

没发洪水

水不见浑

流缓缓的

人们在

水中嬉戏

不招厄运

无险可触

说话间

已到了

下午

三点多

按照贯例

我们俩

背对背

先四下瞧

后远处看

见河边旷野

视线之内

没有人

我们便

不约而同

跃上河岸

河西岸

有一大块

邻村的花生地

不瞒看客

我们俩人

来偷花生吃

已经若干次

人说

好事不过三

我每每

踏上河西岸

心跳咚咚响

眼皮麻苏苏

大腿肉一拙拙

有时

他故意吓唬

有时

也真遇到有人

听他哑声

不好不好

低喊一嗓

来人了

听他喊声

吓死我了

我们便把

在手的花生扔掉

速速跑向河中央

当河边的人

走远了

我们又快速

跑向花生地

重拔了一大抱

跑向河水里

边摘

边洗

边吃

边嘻戏

这样

一个署假期

我们俩人

在一起

天天如此

借机

到西河洗澡

借机

偷花生吃

从盛夏

花生打扭

一直偷偷

吃到秋后

长成果实

我们

两个顽童

偷偷摸摸

吃的

花生大约

超过

一亩二分地

那年那夏天

我们

晒黑了身体

那年那夏天

我们

撑厚了肚皮

作者简介：

        孙淑芝，一个退了休的小老头，热爱并且写下来一个个微信聊天段子，不成体统，为好友消磨时光，也为己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