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踏次雪

文/杨文斌

（一）

今天不期而然地下起了雪。雪花下的很大，像鹅毛，像棉花，一团一团的从空中翻滚下来。一会儿功夫， 就白了高山，白了田野，白了一切。

（二）

女人正在做家务，一抬头就看见了窗外白茫茫的大雪。她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边烤火一边玩手机的男人，期期艾艾地说：老公，你看外面的雪下得多么漂亮，我们一起去踏雪吧！

男人正专注地玩手机，没有回答。

女人又说：老公，我们一起去赏雪吧。

男人还在专注地玩手机，没有回答。

女人接着说：老公，我想和你一起去踏雪。

男人依然在玩手机，没有回答。

看着头也不抬，继续玩手机的男人，女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继续做家务去了。

（三）

女人收拾干净了锅碗，拖干净了地，擦干净了茶几，然后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收回来，放在沙发上叠着。

男人还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低着头玩手机。

女人一边叠衣服一边说：有一年春天你去我家的时候，在路上给我采了许多漂亮的花朵。

男人继续玩手机，连嗯都没有嗯一下。

女人继续说：有一年夏天你去我家的时候，路上下雨了，到我家的时候，你淋得和落汤鸡一样。

男人继续玩手机，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女人接着说：有一年秋天你去我家的路上，遇见了一树红艳艳的苹果，你爬到树顶，把那个最大最红的摘下来，揣在怀里带到了我家，你把苹果递给我的时候还热乎乎的。

男人继续低着头玩手机。

女人又说：有一年冬天你去我家的时候路上下雪了，你到我家的时候，头发衣服全白了，就像一个白生生的雪人一样。

男人继续玩着手机，还是没有说话。

（四）

女人继续叠衣服，男人继续玩手机。

女人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想干什么，你就陪着我干什么。

女人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要去雨地里淋雨，你就陪着我一起去淋雨。

女人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要去雪地里玩雪，你就陪着我一起去玩雪。

女人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想喝酒，你就让我喝酒，我想抽烟，你就让我抽烟。

男人终于抬起了头，那是谈恋爱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20多年了。

（五）

女人继续叠着衣服，男人继续玩着手机。

女人说20多年了，你再也没有陪我在雨地里疯过。

女人说20多年了，你再也没有陪我在雪地里闹过。

女人说20多年了，你再也没有陪我一起出席过宴会。

女人说20多年了，你再也没有陪我爬过山下过河。

男人说那是年轻的时候，现在早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女人说你干啥有心情。

男人说我干啥都没心情。

女人说我想出去玩儿，你有心情没有？

男人说我没有心情。

女人说我现在想和你一起去踏雪，你有心情吗？

男人说我没有心情。

女人说不是你没有心情，是你嫌我老了，对我没有心情了。

男人听了一愣，抬起头看了看女人。他这才发现，女人不知何时，头上有了白发，脸上有了皱纹，脊梁也微微地驼了。

（六）

看着女人的模样，男人的眼眶一热，放下了手机，走到女人面前。一把把女人拉了起来，语气坚定地说：老婆，走，我们去踏雪。

女人不相信地问：真的？

男人笑着说：真的。

女人又问：真的？？

男人笑着说：真的！！

女人接着问：真的？？？

男人继续说：真的！！！

女人兴奋地跳了起来，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在男人的脸蛋上，响亮地啵了一声。

男人的脸红了。他没有想到，女人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竟然要求了他这么久。

女人的眼潮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竟然向老公要求了这么久。

（七）

放开了男人，女人一边欢快地哼着歌，一边换鞋换衣服收拾打扮。

男人见了，对女人挪喻道：不就是出去踏个雪吗，还收拾的像新娘子上花轿一样。

女人听了，对男人回敬道：是呀，就是一起出去赏个雪，这么简简单单的事儿，都对你要求了大半天。

男人不再说话，一把拉住女人粗糙的手，走出了家门，走下台阶，走到了雪地里。

（八）

大雪还在下着，像鹅毛，像棉花，在天空中不停地翻滚着。

男人和女人在雪地里慢腾腾地走着，谁也不说一句话。

这可全然不像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边在雪地里走，一边打雪仗。你扔我一把雪，我扔你一把雪。有时候还在雪地里滚来滚去，不是男人骑在女人的身上，就是女人骑在男人的身上。

走着走着，女人的头发白了，男人的头发也白了，两个人的头发都白了。

看着女人的白发，男人笑了。看着男人的白发，女人也笑了。

笑过了，女人说：谈恋爱的时候，说要一起白头，今天果然成真了。

男人说：雪中白头算什么，我将来要和你真正的白头偕老。

听了男人的话，女人心里一动，接着一滴热泪流了下来，把脸上的雪花融化了。

男人见了，一把把女人紧紧地拥进怀里，轻轻地轻轻地擦去了女人脸蛋上那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男人的手，还抚摸了一下女人的鼻子，就像谈恋爱时那样。他的手凉凉的，有点微微的颤抖。

2022年2月17日

作者简介：杨文斌，陕西商洛山阳人，一级英语教师，爱好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