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克波：江恒《黄河札记》评析

作者：韩克波

　　读了江恒《黄河札记》后，给我留下最深印象是，有一种生动而活泼的画面感和文字的自然美，我像看电影一样看完了这篇长散文。

　　作者以蒙太奇手法将黄河岸边五个景点连缀在一起，五个景点就像五个美丽的村姑活跃在读者眼前，形神毕肖，栩栩如生，一个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黄河滩、壶口、红色之旅(南泥湾)、鸡鸣三省(镇北台)、“福佑黄河”这五个景点，是作者魂牵梦绕的地方。四十年前，他作为一名军人在这里度过了最好的青春年华，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和那滔滔的黄河水，以及那些小动物，都是他生命和理想的伴侣，与之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四十年后，当他和当年的战友又踏上这片土地时,在这些地方那些如烟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作者对这些往事不是干巴巴的叙述，空洞洞的议论，而是调动大量写作语词对每一件往事作深刻而细致地描写，给人一种美丽而生动的画面感和文字的自然美。

　　在“黄河滩”的景点中，太姒与周文王相见于黄河边，虽是一则古老的爱情故事，但让读者仿佛看到英姿焕发的周文王和美丽动人的太姒携手并肩于黄河边的情景：

　　翻开《诗经》，《国风·周南·关睢》开篇写的就是:“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姒和周文王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郃阳洽川这片长着芦苇和荷花的滩涂上。商周时，洽川出了一个美女叫太姒，乡亲们都说“天上的神仙长得什么样儿咱们没有见过，可这太姒就是天上的仙女啊”。她不仅人长得美丽端庄，还心灵手巧，纺的线又细又匀，织的布又平又展。她心地善良，对待乡里邻居和蔼可亲。远在西岐的周文王倾慕她的善良和美丽，不远万里来到治川黄河滩，俩人一见钟情。他俩在幽静的河滩上倾听睢鸠鸟“关关”的对唱声，相拥着看黄河由北向南流淌而去。他俩的美满爱情婚姻，成就了 一个千年成语“天作之合”，合阳的地名由此而得吗?

　　在南泥湾景点中，作者对一家店主人描写的画面，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其画面让人久久难忘：

　　走进“李家香菇面铺”里，店家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来，介绍说南泥湾的香菇面有“杠子面"和“刀削面”两种，创始人是一位参加过长征的姓李的老红军，是三五九旅的欢事员。他看到王震旅长和来视察的毛主席、朱总司令同战士们一样吃的都是难以下咽的“杆子面”，经过细心琢磨，结合南方做面的方法，从山上采来香菇、从地里挑来青菜，做出了香喷喷的“香菇面”，得到了南泥湾首长的称赞，改善了战士们的伙食。解放后，他带领他的儿子在香菇面原有的基础上对配料进行了改良，揉进广州面的特色，最终把南泥湾香菇面一传承了下来，名扬四方。

　　作者这篇游记散文，处处充满画面感，无论是状物，还是写人记事，都给人一种真实而灵动的形象，哪怕一只小老鼠在作者的笔下，也变得那么活泼可爱，生动有趣。记不清在哪一个章节中，作者对一只小老鼠是这样描写的：

　　一天，我正在一棵柿子树下架设与司令部联系的天线。一只黄色带条纹的老鼠窜到我的身边，像老朋友似的一点儿也不陌生的样子，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见我不搭理它，它竟然跳到我的电台上左顾右盼。这可是我的宝贝我的生命，我脚一蹬:走开。又忙活看手里的活计，不一会儿，小家伙又探头探脑地来到我的电台边。我又一次撵它走开，这一次有点奇怪， 我赶它一步，它走一米，我停下来它也停下回过头来看着我，这可引起了我的好奇，一 直尾随着它，看它钻进它的洞里去。

　　从作者对每个景点描写看，这篇散文没有刻意的雕琢，没有华丽的词藻堆砌，没有陈词滥调，做到“不为赘言，不袭余绪，不道鄙迂，不言幽僻，不事刻削，不徇偏执”，一切顺其自然。从中可以看出作者深谙古人“雕琢本是文章病，奇险尤伤气骨多”的写作之道，达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的效果。

　　这篇散文，构思精巧得当，浑然一体，行笔洒脱自如，游刃有余。作者知道，没有黄河衬托，这五个景点之美，就无从谈起。故而作者始终揽住黄河这条主线，让黄河岸边这五个景点一个个展示不同之美，有的展示沧桑之美，有的展示人文之美，有的展示地理环境之美，有的展示峥嵘岁月之美……作者笔下的五个景点，在黄河的烘托和陪衬下，显得分外美丽，而这种美，尽是自然之美，是美中的至美，并各有千秋，各有特色，像月亮，靠太阳的光辉照耀自己；像花朵，靠枝干、靠着绿叶来衬托；像溪水，靠高山或地势产生流动之势；像青藤，靠着大树的延伸而伸展自己的形体，像清风，靠着原野的浩荡而变得徐徐宜人，像扁舟，靠着大江、大河、大海飘浮才动然其上……

　　作者在材料选取上，也别具匠心，在黄河岸边有许多景点，为什么不选取六个、七个或八个，而选取五个。愚以为，这除了作者对五个景点感受最深和非常熟悉外，主要是这五个景点有代表性，放在一起也很协调，并且对景点分布，景点内容，景点文化，包括历史性文化和共时性文化，以及地方特色等，都作了缜密的考虑，精心的安排，以保证写起来“精鹜八极，心游万仞”。特别是第五个“福佑黄河”景点描写，虽然段落短，却精辟有力。尤其收尾一句：黄河宁天下平，护佑黄河。点明了主题，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承载了黄河的万千沧桑和历史巨变，也承载了作者四十多年来对黄河的万千感慨和太多的怀念，以及对黄河命运的深深关怀。让读者认识到，在当下大开发、大建设、大发展中，保护黄河的重要性和迫切性。至此，即便再浅薄的读者也领会作者的意旨。山水有真赏，不领会终为漫游。

　　作者开头那部分，看起来是闲笔，其实闲笔不闲，是为后文纵横驰骋做了铺陈，就像天鹅升空前，先做了较长时间的滑翔动作。因为万余字的散文，如果直奔主题，不敢“王顾左右而言他”，不仅让人读来无意趣，反而现出作者窘迫的心态。而作者并非如此，从中可以看得出作者散文写作训练有素，老道自如，并且有娴熟的散文写作技巧。事实上，散文的闲笔是必要的。有人说生活的乐趣全在那些不相干的事情上，一片落叶，一声蝉鸣，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比起那些重大严肃的事，也许更值得玩味，更接近生活的底蕴。其实，为文之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张爱玲的散文写得随意自在，摇曳多姿，常常能荡开笔去，津津乐道于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和“不相干”的议论，真可谓深得此中三昧。扯远了，还是书归正传。在散文写作中，往往是那些不经意的闲笔，给读者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知识和信息。作者开头那部分的“闲笔”，亦是如此。他先从天上坐飞机看黄河，只看到一条线，却让读者联想到大诗人李白“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诗句，告诉读者黄河水是不平凡的水，从而产生敬畏之感。接下来又坐在车子上看黄河，瞬间而过，好似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没有真正看到黄河，也就没有领会到黄河的真谛。它暗示读者，这次看黄河不同于以往，是真正意义上看黄河。

　　当然，文中也存在白壁微瑕。记不清楚了，不知在哪个段落中好像出现“鲁鱼亥豕”现象，说起来这是在所难免的，一万多字的散文，出现个把错别字，乃属正常之事，无关宏旨，真学士不以鲁鱼亥豕为意。不过，在今后写作中还应力求避免，臻于至善。

　　在大多同时代文友到了写作疲软期的境况下，江恒的《黄河札记》脱颖而出，万余字的散文在《文学经典》刊物上发表，无疑让文友们为之一震，眼睛一亮，看到一片生机和希望。

　　【作者简介】韩克波，笔名寒江，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作家。 1980年参加工作。先后任灌南县作协主席、灌连云港市散文学会副会长、连云港杂文学会副会长、连云港诗歌学会副会长。先后在《淮阴日报》《连云港日报》《扬子晚报》《新华日报》《人民日报》《连云港文学》《莫愁》《华文作家》等报刊发表新闻作品、文学作品3000多篇。2011年，著散文集《灌河惊涛》一部，2017年，又著散文集《大河东流》一部。

总值班  陈刚 曹银生   编辑  朱芸玫  

来源  连云港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