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俗事杂谈》系列答读者一

        嵇 友 国

        拙作《俗事杂谈》系列文章陆续发表了十一篇，承蒙读者见爱。感谢大家。

        既能见爱，就有期待。现就读者提出的一些问题，挑选出一类集中作答。

        问：是否还可以继续提供这一系列作品？阅读量多了，是否会沉溺于喜悦之中而昏了头脑？是否有江郎才尽之虞？

        回答：非也，大可放心。

        据说文学诺奖获得者在获奖之后，就再无像样的作品问世，世人称之为诺奖魔咒。很多诺奖得主自己都抱怨，这个奖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得奖前因老盘算能否得奖，被自己搞得心神不宁，得奖后又因马太效应，被外界扰得不得安宁。

        这些弄文学人真是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嵇要是有那本事捧十个诺奖回来都不嫌多，估计一阵人来疯，亢奋起来每天一篇都不在话下。

       作品发表后，有朋友发来溢美之词，看了心里很受用。赶紧献宝一样把手机捧给老婆看，道：你看，某人说我的某篇文章写的如何好，某某人说我某某篇文章写得如何如何好……。老婆说：行啦，都熟人嘛，人家夸你两句也没犯本钱。你长点脑子吧，你说人家犯得着跟你说你的狗屁文章如何如何不好吗？

        到阅读量上来后，又捧手机向老婆证明我的文章之好。向她说道：我说我文章好，你说我自吹自擂。人家说我文章好，你说那是因为熟人，是没花钱捧我的场。这万万的阅读量，那么多人点赞，这该不都是我的熟人吧？

        看老婆朝我翻白眼，我赶忙请她息怒。但我不甘就此罢休，捧着手机进一步道：我点一下这台平的排行榜给你看看，我的十一篇大作有九篇包揽前九名，一篇忝列第十二。该相信老公了吧？

        我虔诚地等待老婆的肯定。没想到她说：臭猪头肉也有遇到了齉鼻菩萨的时候。

       哇！真不可理喻，我看不见南墙找着北。

       从现在起，我只相信亲爱的读。你们的鼓励，就是我的动力。

        不管你们的鼻子齉没齉，你们都是我心中的菩萨，老嵇合十了。

        江郎才尽写不再写出东西的人往往是眼高手低。这些人大多关注的是写作教程，熟悉的是文学评论。却忽略作品的研读，缺乏了经典的滋养却套上许多的框框。如同二三年级小朋友，能背出唐宋八大家的名字，就自以为自己知道了唐宋八大家那样幼稚。这种人只知大处着眼，选题高端，不知从细微处体悟人情物理。子才先生云，人必先有芬芳悱恻之怀，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说他眼高是褒奖，其实眼界并不高，是他心高也。

        鄙人是眼低手高。说手高，是因为没受污染，保着真元。完全是野路子，肆意涂染，无拘无束，弱管一捻，肆意汪洋。说眼低，是所有超越世道人心的东西一概不看，所有庄论一概不听。从不去想那些高大上的不着地的东西，就找点身边熟悉的小杂耍弄弄。什么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什么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什么穷通富贵，悲欢离合；什么嬉笑怒骂，插科打诨；什么百作工匠，下里巴人；乃至什么放屁打呵气，剔牙嗳饱嗝；㧟痒搓脚丫，抠鼻挖耳朵；什么孤老寡汉，乌龟王八；什么钓鱼撵兔，提笼架鸟；什么文玩杂项，金石书画；甚至什么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六各七相八神鬼，九遇贵人十自珍……

        这些东西，俯拾皆是，哪样拿来嚼屄嚼屄都是两三千字，焉能江郎才尽？在我可谓世事洞明皆学问，天下何处不文章？思绪来时，如同拉稀，想提裤子都不行。

       问题在于著书难为稻粱谋，人生在世得要安身立命。虽说身在体制，退休了仍然吃有俸禄，但还有上老下小。我在《 〈遊栖霞山记〉二三事》中已有道矣。现在为人幕客，也算有责在身。为人谋而可不忠乎？       

        故，文章现在于我，余事也，末技也，乃茶余饭后之小风雅也，乐逍遥也。

       有朋友鼓励我可以走专职写作之路，我在这儿谢谢了。前已述及，眼前有安身立命之忧。不说旁的，全家六七口团在六七十平的小窝里，都转不过屁股。早晨上卫生间，一家老少就差取号排队。连上幼儿园的小孙子们都说南京房子太小。我告诉他，人多房少，实也，兴也；人少房多，虚也，衰也。古人云宁叫人克房不叫房克人。真让人苦笑，哄哄孩子也连带哄哄自己，偶尔再念念放翁的愁唐人诗：

            天恐文人未尽才，

            常教零落在蒿莱。

            不为千载离骚计，

            屈子何由泽畔来。

       每次念完，便释怀几天。谢天谢地， 我没有三闾大夫之骚才，我也不用去河边徘徊。

       也有朋友感叹，这三十年的法官职业是否耽误了一个作家？

        我不敢存此妄念。自从一入法院后，未读人间糟粕书。法学，它耗了我三十年心血，也是我学有所成的最高所在。退休时曾想办一司法评论平台，专门去动摇那些生效的民商案件。后来想想，没弄是对的，大小环境，人际关系都不允许这种事情存在。宿将还山不论兵，退了就退了。

        我感谢三十年的法官生涯，鲜活事例不停地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人生的经验，社会的经验和思辩的重要。如果没有这些，我所写出的东西纵然堆满华丽的词藻，哪怕组织了骈文那样的句子，那也是满篇学生腔和文艺调，永远是一些落不了地的空空洞洞的东西。

       写东西就是为了向读者倾诉，如果你对倾诉的对象不能掏心掏肺，读者焉能对你躬身附耳？如果你能码几个字，就认为了不得，可以唬弄读者，那你最好別干这活，别遭这罪，鄙人奉劝你去做官吧。因为做官可以说假话、大话、空话，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假话、大话、空话当成真话、直话、实话去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还能让下面的人看你光着屁股还夸你穿的这裤子真好看。

       你看在台上有些做报告的官们，他可以明确决定有多少听众，还挑挑拣拣哪一级别的才够资格做听众。人家靠的是组织和纪律约束着，他不用操心自个儿是什么文化水平什么艺术水准。那些在下面认真听的，并不是被讲稿的什么文化水平什么艺术水准所陶醉所折服，是为了回去好认真传达。只要认真传达，就对上好卸责对下好追责。

        这种对听众的权威感、成就感，全世界的诺奖获得者也别痴心妄想在读者身上获得体验。但全世界的官员也别痴心妄想在没有组织要求和检查问责的制度下会有下级官员将你在会议上的讲话稿置于床头，没事翻翻。

       自己曾经感叹，写下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小鲜肉王维为了写诗有玉真公主包养；写下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柳永为了填词有歌妓包养；当今诗人黄辉创作时常为下顿饭怎么对付而发愁横下不惜被口水淹死之决心，终有重庆富婆包养；徐静蕾包养王朔让其安心写作，王大爷还霸气称他是软饭硬吃。我呢，年轻时就差点打了光棍，如今发苍苍，鬓如霜，世道再怎么不堪，也不会有哪个富婆包个老爹回去了。

        郭德纲演出开场白：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学生郭德纲在这儿向我的衣食父母致敬。然后抱拳施礼。读者能读我的文章，这是对我的认可，给我捧场。读者给我点赞，是对我鼓励。我虽然没让读者花钱阅读，我也同样视天下所有读者如衣食父母。我会尽其可能，适时奉献。有随园老人为证：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二O二二年三月

作者简介:

       嵇友国，男，1958年生于江苏灌南。1981年毕业于淮阴师范学院化学系，从教8年，1988年调入灌南县法院工作，从事民商事审判30年，一级员额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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