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书记致敬

作者 /张晋文

有的人身上不仅有亮点，而且还为人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我们党委书记——王子珍，他就是这样一位为了企业竭尽心力，以身做则，大公无私的好榜样，一位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包头最大市属建筑企业的老领导。

从记事以来，外面世界结识的人不计其数，凡是能叫上来名字的人，只是经常保持联系的很少一部分人，大部分人的名字基本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包括做过我领导的人。然而，我总能想起王书记，尤其观看歌颂党的影视剧时，剧中出现某个老书记时，王书记整个形象就浮现在眼前，不由得浮想联翩，一些回忆，一些细节，一幕幕涌上心头。

工作之前，常常听父辈们议论他们的王书记，他们好像是说评书似的，从王书记的过去，一直讲到王书记的现在。我常常听得津津有味，通过分析，得出个人结论：这位王书记是一位令人敬畏的领导。后来我在父亲单位就业，除了在工地里跟砖头打交道，就是听人们道长论短，当然人们最多时候还是议论王书记。我刚入职，没有资格参加议论，只能洗耳恭听；再说，王书记是大领导，我是小职工，两者之间扯不上一点关系。

完全没有料到，这关系很快就扯上了——全公司举行人才选拔考试，我考试成绩名列前十位，这是王书记亲自组织的一场考试。我一下被提拔到工长岗位，入职不到半年，跳到工地最高的管理岗位，做梦也梦不到啊。有句名言，机遇只青睐有准备的人；然而，我丝毫没有准备，还没想好去哪条路上等候机遇，这机遇却挡也不挡住地从天而降。

第一次参加公司生产会，我总算近距离看到王书记。王书记是一位中等身材、很瘦的老人，戴着近视眼镜，衣着朴素得哪里看得出是一位领导。他风尘仆仆地走向主席台，好像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他转过身体时，一副疲劳模样，面部憔悴得令人心疼。他跟主持会议的闫经理小声交换意见，然后端坐在主席台，表情严肃，目光却是慈祥的。

老书记聚精会神地听工长们汇报工作计划，时而在笔记本上记一下，各位工长汇报完，老书记开始讲话。老书记讲话的语气抑扬顿挫，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不但干脆利落，而且条理清晰。我感觉老书记的讲话，句句是重点，字字有分量。

有人受到批评，计划被否决，一位工长感到委屈，信誓旦旦地辩解他计划的可行性。

“不用狡辩！”严经理打断他，说，“老书记刚从你工地回来，比你了解情况，你了解你工地这两天进度吗？你两天没去工地了吧？你刚才的计划就是瞎扯！”

会场上有人发笑，那人面带愧色，低下头看地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严经理提高嗓门说：“你们被窝里睡大觉时，老书记大清早骑上自行车，亲自下你们工地检查进度，为什么呢？就怕你们应付差事，果然有人钻空子——太不像话！”

会场上鸦雀无声，我又敬又畏，心中告诫自己：今后做工作千万马虎不得。

严经理开始埋怨老书记说：“给您派车您不坐，非要骑个自行车满工地跑，累坏身体咋办啊！您不爱惜自己身体，我们还心疼呢——”

老书记笑眯眯说：“我起得早，不便打搅别人；党委书记嘛，总得起到表率作用。”

“唉，说您什么好……”严经理无奈地摇晃脑袋，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

老书记感叹道：“你的好意我懂，可是我还能下几回工地呢？我就要退休了，趁现在还在岗位上，再让我再发挥一点余热吧，再为企业尽一点微薄之力吧。”

会场一下沉默了，忽然掌声响起来，不知是谁带头鼓掌，总之掌声响成一片。

老书记身上有许多亮点的故事，有些是听到的，有些是亲自遇到的。王书记曾经担任过公司财务科长，他担任期间，企业年终财务报表分毫不差。据说，有一年，企业财务报表总金额少下五角钱，他核实了一个晚上，最后自己掏出五角钱补上。还有他心爱的自行车，那是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钱买的。据说，因为买自行车，他跟人们说要戒烟，果真第二天开始再不抽烟。老书记身上亮点故事太多了，如果深度地挖掘他身上众多的亮点故事，把众多亮点故事汇集起来，肯定能塑造出一个典型的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辉形象。只是时间久了，好多事情记不清楚，又不能杜撰，我只能讲我知道的几件平凡小事。

80年代中期，国家改革开放政策深入人心，建筑业自然是改革开放的排头兵。那时，我担任市内一个住宅小区工程负责人。有一天下午，我从外面回到工地，远远看见支部刘书记陪同一位老人视察工地。我赶紧跑上去，走近一看，老人是离休的王书记。

原来老书记退休后担任公司顾问，下来视察工作；老书记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还夸奖我干得好。受到老书记表扬，我受宠若惊，赶紧请两位领导回了办公室。

天气太热，老书记走路多了，满头汗淋淋的。我赶紧打一盆热水，又拿一块新毛巾放进洗脸盆，一起端到老书记面前。

老书记先擦一把脸，又慢慢脱下衬衫擦洗一下上身——老书记好瘦啊！胸部的肋骨清晰可见，锁骨高高凸起。老书记擦洗后背时有点费劲，两手分别抓着毛巾一角，朝后斜向一甩，毛巾在后背上移来移去，两只细细的胳膊来回摆动，臂肌上松沓沓的肉皮跟着颤动。我有心伸手帮一把，又不忍心触碰那瘦骨嶙峋的身体。

刘书记埋怨说：“老领导，您为企业操劳一辈子了，还没操劳够！您想知道什么事，我给您详细汇报还不行，非要亲自下来看——这大热的天！”

老书记说：“我就想亲眼看看，看过心里就踏实了。听说你们半年能盖起一座楼房，过去想都不敢想，了不起呀！你们任务多，工期快，真好，改革开放就是好啊！”

刘书记说：“老领导，我倒想起一件事，您的大儿子，调到小张这里培养一下吧。”

我听了心中高兴，能够替老书记办一点私事，我求之不得啊。

然而，老书记却说：“不行！我是党的干部，不能搞特殊，这是原则。”

“唉——”刘书记长叹一口气道，“老领导啊，您一辈子的原则，就不能灵活点。”

后来才知道，老书记的大儿子是一名工人，还是我初中校友。那时，公司管理层需要补充新生力量，好多领导干部子女提拔到管理层，称之为“工干”。我那时培养过好几个工人干部，实在是可惜了，却没有培养过老书记的子女。

忘记是哪一年了，我那时已经调离单位，从旧院搬出去，住上楼房。我居住的旧院叫加工厂宿舍，是单位的老旧平房，没有下水道，没有卫生间，没有暖气，又冷又潮。那是一个寒冬的季节，我回旧院办理旧房出租手费，刚刚走进院子，碰到一位老人从公共厕所走出来。老人慈祥的面孔看着熟悉，再仔细辨认，啊！——老书记。

老书记更加瘦了，虽然穿着厚棉衣，但看着却像一副穿了单衣似的身架。

我心里一阵酸楚，说道：“王书记，您怎能住这里呢！公司没分配您楼房？”

“这里挺好的，大家能住，我就能住，我是党的干部，不能搞特殊……”

老书记话音低沉，最后一句“不能搞特殊”加强了语气，声音在巷子里回荡。

天气冷得利害，巷子里冷飕飕的穿堂风直扑到老书记脸上，然而那一张慈祥的脸上依然是笑纹。我不知说什么好，看得出来，老书记忍受着寒冷跟我说话，便上前搀扶老书记，想送他回家，老书记婉言谢绝。我眼巴巴看着老书记走去，他虽然步履蹒跚，但是腰板挺得直。我目送那瘦得不能再瘦了的身躯拐进下一道巷子，慢慢收回目光。我心情又沉重又复杂，心中瞎想半天，最后无可奈地摇摇头，捂着就要冻僵的耳朵走开了。我办完房屋出租手续，心想去老书记家拜访一下，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打道回府了。

我那时常年在外埠施工，每次回到包头，不知咋回事，总能想起老书记。我总认为，我能走南闯北盖起一座座楼房、厂房，离不开老书记的启蒙影响。有一次遇到原单位同事，打听老书记下落，才知道老书记去世了。我心中又伤感又愧疚，上一次已经走到老书记家门口了，却没能进门拜访他老人家，那怕买上几斤水果，说几句感恩的话。

今年是党的百年诞辰，电视台播放歌颂党的影视剧一部接着一部，每当看到剧中老革命、老书记的光辉形象时，我自然而然联想到王书记，控制不住地想撰写一下王书记。的确，王书记就是一位光辉形象的人物。王书记最为可贵的品格是：他把自己一生毫无保留地、无怨无悔地奉献给企业，奉献给党的事业，他自己却从来不谋取一点个人利益。所以，我写了这一篇《向老书记致敬》，以此来缅怀这位倍受敬重的王子珍书记。

借党百年诞辰之际，向敬爱的王子珍老书记致敬！向老一辈的老书记们致敬！

2021年6月25日

姓名：张晋文。曾用名：张进文。

内蒙包头市人，系统读过汉语言文学相关学科、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担任国企建筑业项目经理兼总工程师，主持过多项大中型工程建设。

写作方面：编写过建筑方面故事和竞赛文章，创作过三十多篇散文、近二十首诗词，散文荣获过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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